QQ空间悲伤日志:死当同穴的爱情

   叶呵一出门就觉得阳光很螫人，眼睛有点睁不开。他用手很自然地推了一下，似乎想拂开眼前的不适。当他感觉这个动作很徒劳时，恼怒地骂了一句，狗日的。这些天死睡在这个不足八平方米的斗室之中，连窗帘也拉得死死的，就是怕见这狗日的阳光。今天再不出来，估计这身子也快长出霉菌来了。

   光线渐渐适应阳光之后，叶呵才发现初冬的阳光有点凉，照在身上他妈的好冷。他裹紧了大衣，脚步一高一低地朝着背风的山窝走去。军大衣跟了三十年，那年他老爸从部队带回来后，不不舍得穿，直到二十岁那年才开始穿。那以后，就一直跟随他，见证了他的青春岁月。除了夏天之外，好象都能排上用场。山里的温度比较凉，披在身上可以御寒，这当然是最主要的功能。更多的时候，他可以当被子用，朝地上一铺，躺在上面不担心茅草透过衬衣刺痛背上的肌肉，大衣的汗味比过蚊香，也不担心蚊蝇爬入耳朵、鼻孔。

   是人都有思想，读过几天书的人思想更发达。叶呵想当年老是后悔，小学毕业后没有接着去读，落在了山里，要是多读几年，说不准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。现在看来，后悔当年应该一天书也用不着读，省得思想复杂，老对一些记忆的东西念念不忘、患得患失。

   从虎山林场出来往东走58步，再穿过一条115步的林荫道，就可以步上妹姑堰堤。堰堤长172步。围着不足5亩的水面。这几组数据当然是用他的脚步度量的，无数次在心里念叨的尺寸，精准得很。走过大堤，就可以进到山窝，一段时间里，他把山窝叫做妹姑宫。称“宫”纯粹是因为读过几天书，知识带给他的灵感，皇宫，对，过去的皇宫肯定是很美的地方。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，没有比安静更加让他快乐的地方了。在这个曾经郁郁葱葱的丛林，现在也还是郁郁葱葱的丛林里，有这样一个一进去后就与世隔绝的地方，可以想自己之所想，做自己之所做，简直随心所欲的去处，绝对优于皇宫。况且，前面还冠以妹姑，就更加令人神往了。

   妹姑，妹姑怎么啦？叶呵只是去过父亲生前部队一趟，也就来回十来天吧？回来时，妹姑就没了，严重贫血转成肾衰竭，没听说过。他只记得在妹姑的坟前站了一会儿，就恍惚地走开了。开玩笑，妹姑怎么会没了呢？脑袋太晕了，回去睡觉。他应该是自己走着回到林场的房间的，然后倒头就睡。这一觉真他妈的沉，睡了七天七夜。叶呵拍了拍脑袋，突然有悲哀从心底升起，妹姑怕是真的没了。

   这个被杂草掩饰得天衣无缝进口，除了野兔之类的动物进去过之外，从来没有外人进去过。这个山窝准确地讲是一个野坟岗，传说几百年前葬过秀女。一队三十人的队伍，其中有二十三个秀女，在送往京城的路上，这队人马感染了瘟疫，连同押运的差役全部被官兵处死，就葬在这个山窝之中。村民都叫它美人窝，妹姑宫是叶呵给取的名字。这是村民们谈虎色变的地方。据说与虎山相邻的金山村有个男人在午夜经过的时候，看见这队批头散发的女人后，得了失心疯。这里的树木是出奇地茂盛，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炼钢时，村子二十三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，才把这里的树木全部伐倒。在第十五天，这二十三个小伙子全部莫名其妙地暴病死去。后来，伐倒的树木也没人敢来运走。有人谣传，这二十三个年青人都被女鬼拉去做了丈夫。这些传说当不得真，反正叶呵在这里生活的二十年里，从来没有见到过女鬼，不管是白天，还是黑夜，都没见过。QQ空间日志　　www.b9b8.com

   叶呵在杂草掩饰的进口迟疑了一下，没有进去，继续朝山上走。他感觉心里的温度很低，眼睛一定是红红的。想到自己五十岁还是孑然独身，全是命运捉弄人。二十岁时，坐了十年冤枉牢，出来后，奶奶不在了，青春也不在了，竟然可以活三十年，得益于妹姑宫。要不是妹姑宫这个天然的家，自己怕是难以支撑到今天。

   叶呵的腿还是有点跛，这都是因为梅花。想到梅花，叶呵心里就痛，痛得可以滴血，总结这一生，应该是栽在女人身上。在和叶呵有着直接亲密关系的两个女人当中，梅花带给他的屈辱，使他这一辈子不能忘记。叶呵的父母就在叶呵小学毕业那年因车祸双双丧命的。那年，叶呵的父亲从部队复员回来后，在虎山大队开拖拉机，在一次运送公粮的途中翻车死亡。叶呵是独子，剩下他和奶奶相依为命。在生产队挣工分，每年都超支。二十岁那年，大集体冬修金山水库的工地上，他见到了梅花。梅花结婚不到两年，和叶呵原本是小学时同学。漂亮动人的梅花结婚后更加风韵妩媚。那时，梅花的丈夫是公社革委会成员，婚后夫妻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多。这给叶呵提供了机会。每次收工都到了夜晚，顺路护送梅花成了同学的义务。一来二去，在叶呵心中自然萌动了情愫。那年青春的年华，在有着月光或者没有月光的晚上，心里不激荡爱恋的甜蜜才怪。有一天，俩人吃过饭后，照例是一同回家。因梅花去了一趟茅房，就落后了其他的村民。那天没有月亮，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间小路中，突然一声鸟叫，把梅花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。叶呵忙伸手去护，抱起梅花时发现她的身子还在颤抖。叶呵安慰她不要害怕，是鸟叫。梅花似乎心有余悸，抱住了叶呵的脖子。她柔柔的乳房抵在他胸前，女人的特有气息直往他的鼻子里钻。叶呵感觉心一下子潮动起来，血液直往头顶上涌。双手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，紧紧地抱住了她。梅花似乎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失态，试图挣扎着推开他。这时，叶呵的一只手早已经从梅花的胸衣了伸进去，俩只馒头似的乳房被他揉捏在掌中。梅花的身子一颤，抵抗很无力，在叶呵寻找她的嘴唇的时候，主动地迎了上来。俩俱青春的躯体紧紧缠绕在一起，忘情地享受这无边的夜色来。抱起梅花，走进山林里，把自己的军大衣往地上一铺，剥竹笋般地褪光了俩人的衣服，完成了叶呵的成人之举。那晚俩人都似乎有着用不完的激情，一直持续到午夜时分。叶呵回到家时，奶奶还在担心地在门口张望。那以后，俩人似乎有一种默契，总时在大家走得差不多之后，才慢腾腾地离开工地。而半途之中，总会利用一时半刻地享受那男欢女爱的鱼水之情。

   想到这里时候，叶呵后背已经涔出了汗。他抬头看看上面，妹姑的坟在就上面。才爬一百来步，体力明显不支。老了，青春已经成了遥远的童话。不对，根本就没有童话，在那个饥饿年代，童话没有照亮叶呵的心田。能走近妹姑是梅花促成的。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，叶呵和梅花的事终于被人发现了，报告给了在公社革委会的梅花丈夫。就在叶呵脱光衣服，即将剥光梅花衣服，准备再一次成就好事之时，梅花丈夫和基干民兵举着火把出现在眼前。一顿暴打之后，叶呵被带到公社委会。在办公室，梅花丈夫还不解恨，拿起一根铁棍对着叶呵的腿就是一下。叶呵晕过去的同时，也留下了终身残疾。梅花起先还供认是自愿的，第二天就变成指证叶呵试图强奸的原告。第三天，叶呵就以强奸未遂罪名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，送到了劳改农场。服刑十年期间，他的奶奶在第二年看过他一次，把家里那件唯一值钱的军大衣给叶呵送了来，以后就再也没看过叶呵。叶呵起初在服刑时，就暗暗下决心，出狱后一定亲手宰了梅花；后来，他慢慢就不怨恨梅花了；再后来，他甚至有点思念梅花了。他觉得梅花那样做没有错，自己干扰了她的生活，应该坐牢。等他出狱时，叶呵才知道，在他服刑第三年奶奶也离开了人世。梅花也从金山村消失了，据说和他的丈夫辗转去了香港。回到村子，竟然没了田土。那时刚刚搞联产承包责任制，村子里的田土全部分到了户。虎山村委会考虑他有残疾，安排叶呵当了林管员。林管员就是看山员，一看就是二十年。在山上自己垦了几亩地，种了一些果木树，除了下山购买日用品，他几乎都在这寂寞的山上。

   妹姑的坟墓终于到了，叶呵怔怔地望着这座新坟，他难已置信，妹姑鲜活的肉身会葬在这浅浅的坟中。他沮丧地跌坐在坟边，不相信这是现实。出狱后最初两年，他一直在村里搭建的两间低矮的房屋里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，头发和胡须都没理，有一段时间，简直象是个野人。妹姑看到他时，吓了一大跳。妹姑家就住在山下，生有一个女孩。妹姑见到叶呵时，叶呵也吓了一大跳，妹姑的模样象极了十年前的梅花。妹姑那时只有二十出头，站在春天的山塘堤（叶呵称为妹姑堰）上，就象一株米兰花，清新迷人。三十岁的叶呵有十年没有认真地看过女人，这个照面打了一个正着，他一下子看呆了。妹姑起初被叶呵的模样吓住了，慢慢地审视了他一会儿之后，他有些惊奇地问：“你是不是叶呵？”叶呵奇怪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，先是摇了摇头，接着又点了点头。妹姑说：“我就知道你是叶呵，怎么变成这样了呢？”这次见面之后，叶呵才知道，妹姑就住在山下，和自己的居住地不到五里路。她是上山来捡拾菌子，也就是蘑菇。第二天，妹姑再次上山时，就带来了理发的工具。他拉着叶呵来到了塘边，让他对着山塘水照照自己的模样，叶呵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大跳。他十分乖顺地让妹姑给自己剪了头发。妹姑说：“叶呵，你别害怕，其实村子里的人都知道，你是被冤枉的。听说梅花为这事很内疚，不敢面对，逃到香港去了。”妹姑边说边给他理发，还给他剃了胡须。然后把他领到塘边，用肥皂认真地给他洗头。有一刻，叶呵差点感动出了眼泪，这是他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温暖，让他刻骨铭心。妹姑给他洗完头后，把他拉到塘堤上左看看，右看看，完了还让他转过身子再看。“呵，精神多了，原来，叶呵还真是一个帅哥。”她拍着手，象个孩子似地跳了起来。叶呵憨憨地笑了笑，道：“多谢。”“啊，太好了，野人开开口说话了。”妹姑象发现新大陆似地喊了起来，乐不可支。她拉着叶呵的手，不由分说地往山下跑，说要带他去她家吃饭。跟着跑了几百米，叶呵停了下来，他把摇得象泼浪鼓，说什么也不肯去。她用那双好看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，思忖了一会儿说：“好吧，等你想去的时候再说吧。”

   妹姑那认真看人的样子，真的好象还在眼前。叶呵爬到了坟边，他有点不相信妹姑就睡在里边。他用手刨了坟上的新鲜泥土，抓起一把看了看，又用鼻子闻了闻，再把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坟墓，恍惚中，他的眼前有无数妹姑的影子在晃动。和妹姑熟悉之后才知道，她家里有婆婆、丈夫和孩子共四口人，从百里之外的青龙镇迁到虎山村，来到山下不到三年，虎山村把山下几亩无人耕种的抛荒田分给了她家。她的丈夫身体不太好，风湿性关节神经痛，痛得厉害的时候又时走路都困难。妹姑生性乐观，家里的活儿几乎全包了，丝毫也不觉得日子苦。为了让丈夫减轻疼痛，她每天上山捡拾蘑菇，再到二十多里外的县城去卖，然后给丈夫买药再赶回来。叶呵知道后，等妹姑再一次上山时，便把一满筐新鲜的蘑菇送到了妹姑的手上。妹姑不相信地说：“天，你在哪儿捡的，我从来没有发现这样好的菌子，真是奇了！”叶呵就引着她来到了美人窝，看到叶呵掀开荆棘就要往里钻。她忙拉着他道：“去不得，里面有女鬼。”叶呵笑了笑，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了进去。穿过一段窄小的荆棘路之后，又钻过一个山洞，里面豁然开朗，妹姑就欣喜发现在许多朽木丛中，有很多的新鲜蘑菇，就象叶呵筐里的一样。她很快就把自己带的提篮装满了。叶呵又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山洞前，里面有一个石佛，佛像前石板光溜溜的，显然是有人在这里休息过。叶呵告诉妹姑这个山洞冬暖夏凉，里面很舒服。妹姑不相信，叶呵就脱下了自己的军大衣垫在上面，让她进去试。妹姑坐进去后，发现真的温暖了许多，惊奇不已。她不相信地问：“这底下是不是有温泉？”叶呵摇了摇头，说不知道。妹姑出来后，犹在感叹稀奇。她把叶呵的大衣带出来时，惊叹地叫了一句：“天，这是天底下最脏的衣服，简直可以进博物馆了。”她说什么也要带回家给他洗洗。夏天双抢的时候，妹姑的丈夫还可以下田干活，到收割晚稻时，便几乎瘫痪在床了。叶呵知道妹姑很累，每天晚上都会到她的田里给她割稻谷，在天亮之前挑到她的晒场上。妹姑很感激，她不知道怎么表达，便把自家的鸡蛋给提了一筐来。第二天，叶呵又把鸡蛋给送了回去，放在她家门前。叶呵尽一切可能地帮助她家，但她丈夫的病并未因此好转，反而在第二年完全瘫痪了。婆婆看到家里大人和孩子都要照顾，一气之下回了老家。丈夫瘫痪在床，性情大变，有事没事爱发脾气。妹姑从来没有感觉到那样累。她说苦一点不要紧，心累就真不知道怎么办。

   心累是什么滋味？妹姑知道，叶呵也知道。现在妹姑就躺在坟墓里，她寂寞吗？她心累吗？叶呵在心里问了一句，突然想起什么似地，拼命用手刨起土来。不一会儿，棺材就被刨了出来。叶呵从腰里取下了砍刀，对着棺材砍起来，很快棺材被打开，妹姑就象睡熟了一样躺在棺材里，样子是那样地安祥。叶呵叫了一声：“妹姑！”眼睛就有湿湿的东西似乎想出来又流不出来。他掀开她头上的盖纸，把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，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。认识妹姑的第四年，她也是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山去的。那次，也是一个冬天，叶呵正在山林巡视，心里突然预感不祥，忙下了山，远远地看到妹姑上了这个山坡。等到叶呵赶上来时，他看到她正流着泪把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套。叶呵慌了，忙冲上去抱住了她，心疼地责备道：“你怎么这样傻？”他看着她闭着眼睛，眼泪无声地往下躺。当一个人伤心到了极限时，这个人一定会疼得哭不出声。叶呵的心有如针扎。她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山，来到了妹姑宫。他铺好大衣，把她放在石佛像下，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。他看着她流泪，不知道怎样安慰，用手笨拙地给她拭眼泪，谁知越擦越流得多。终于，她忍不住哭出了声。他抱住了她，任由她在怀里哭泣。良久，她终于止住了哭泣。她揭开上衣，叶呵发现，她的手上、臂膀、脖子，全是青一块，紫一块的淤血。她告诉他，他的丈夫成天疑神疑鬼，说她在外面偷汉子，夜晚的时候就拼命在床上折磨她。他的下半身已经瘫痪，男人的功能早就没了，但是，他不甘心，把虐待她当成了他最开心的事。如果她稍有不从，便发脾气，摔东西。为了不让小孩知道，他捎信让弟弟把孩子送到镇中心小学寄读。每天白天他就在家睡大觉，到了晚上，就拼命折磨她，开始还可以容忍，到后来就更加变本加厉了。前一天晚上，趁她熟睡之时，竟然把一大块冰块塞进了她的下身。叶呵看着妹姑满身的伤痕，心中的怒火一下烧起来，他起身就要去收拾这个王八蛋。妹姑拉着了他，流着泪说，算了，这日子没熬头了，你就让我死吧。叶呵笨拙地说，要不，你就和他离婚，跟了我吧？只是我的名声不太好。妹姑点了点头，不过，她很快摇了摇头，婚不能离，谁照顾他？不过，我的身子可以给你，你是一个好人。叶呵心颤抖了一下，从她的口里说出的这句话，他一生也不曾听过。此刻，就是让叶呵去死，他也会无怨无悔的。叶呵流着泪吻着她的每一块伤痕，轻轻清理她的每寸肌肤，洁白的胴体上，密密青红紫绿，就象涂满阎罗的咒语。当叶呵吻着她的伤疤时，她看到颤抖的她眼睛里再次淌出了眼泪，不过，这次，她的眼泪不是苦的，而是充满了期待的甜蜜。叶呵没有侵犯她的身子。不过，她享受到了从来没有的心灵慰藉。那次，叶呵带着妹姑回了家，郑重地警告她的丈夫，如果再次出现虐待老婆的情况，不仅要教训他，还要报案惩处并离婚。妹姑的丈夫知道叶呵这个人，忙求饶说再也不敢了。这以后，叶呵让他们分床而居，再也没有出现受虐待的情况。有几次，妹姑试图把身子给叶呵，叶呵都婉谢了。他说，要给她的丈夫留下最后一点尊严。再后来，妹姑的丈夫良心发现，捎信给自己的母亲，无论如何要求离婚，给妹姑正常女人的权利。妹姑坚决不答应，她说，她会照顾丈夫一辈子。

   妹姑，我们去妹姑宫，我要和你在那里再次举行婚礼。叶呵喃喃自语地走进了石佛洞。这个山洞是他们的爱情的见证。十年前，妹姑的丈夫在瘫痪近十年后，离开了人世，弥留之际，她握着叶呵的手说，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，以后妹姑就交给你了，你要照顾好她和我们的孩子。叶呵默然无语。妹姑的丈夫流着泪恳求道，一定要答应我。他的目光热切地望着叶呵，直到叶呵点了点头，才欣然地闭上眼睛。在丈夫去世后的第二年，妹姑恳请叶呵去办理结婚手续，叶呵思索了一夜后，拒绝了她。妹姑流着泪问为什么，叶呵道，不为什么。妹姑一气之下冲出了林场，来到妹姑堰，纵身就跳了下去。等妹姑再次醒来时，发现自己正躺在石佛前的石阶上，底下还是铺着那件军大衣。叶呵坐在旁边正痛惜地看着她。叶呵握着她的手道：“妹姑，孩子快读高中了，咱得为她的前途着想，如果让她的同学知道，她的母亲和一位强奸犯结了婚，她以后咋还有脸见人呢？”“我不管，我要嫁给你，这是我今生的心愿。”妹姑固执地道。“行，我们现在就举行婚礼，不过是俩个人的婚礼，天地为证。我有个要求，我们的婚姻只能在这洞中才‘合法’，出了这妹姑宫，我还是我，你还是你。”叶呵斩钉截铁地说。妹姑流着泪答应了，她说，我要回去准备一下。叶呵说不用，等这一天已经整整十年了。俩人对着天地和石佛拜堂成亲，举行了一次惊世骇俗的婚礼。参加婚礼的是树木、走兽、天空和小鸟，而石洞正是他们的洞房。当他们完成婚礼，彼此心灵相通地融合在一起时，双方都在颤抖的喘气声中流下了眼泪……

   洞房已经布置整齐，妹姑平躺在石佛前，底下垫着那件跟了叶呵三十年的军大衣，旁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。洞两边有白纸写的一幅对联：“在天愿为比翼鸟，在地愿为连理枝。”叶呵忙完这一切，爬到了妹姑的旁边并排躺了下来，他握着妹姑的手说：“妹姑，我不知道你会先我而去，现在，我赶来了，我们一同在天堂成亲。”说完，就闭上了眼睛……

   三天后，当妹姑的女儿和女婿前来上坟时,突然发现母亲的尸体不见了。妹姑的女儿流着泪恳请全村的老百姓寻找，找了三天三夜，终于在美人窝（妹姑宫）的石洞里发现了他们。俩人的手紧紧缠绕，人们试图分开，却怎么也分不开。女儿知道母亲的心痛，她流着泪道，就让他们葬在一起吧。

   于是，在石像洞前，出现了一座坟墓，上面刻着一行大字：“叶呵、妹姑夫妻冢”。山风从远处吹来，树梢沙沙作响。仔细聆听，远处，似有天国的仙乐隐隐传来,那是天堂在为他们夫妻举办婚礼……